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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 小試鋒芒0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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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 小試鋒芒04

惠雲問道:“怎麽這麽香?你買了花露了?”

善雲忙到枕頭底下,把那木匣子拿出來,一打開,果然看到琉璃瓶的蓋子松了。她無措的捧著匣子,臉上滿是懊惱的神色,默念說:“我怎麽就沒有把瓶蓋子蓋好呢。”

惠雲拿過這匣子一看,瓶子都空了,也說可惜,卻見善雲一臉快要哭的樣子,便安慰她:“別哭了,你上哪兒買的花露,我給你錢,明日再去買一瓶。”

善雲搖了搖頭。

惠雲問她:“不是買的?”

“嗯。”

“是別人送的?是那周知監送你的?”

“你別問了,二姐姐。”善雲無精打采的拿著瓶子,懊惱得直嘆氣。

惠雲卻忽然明白了什麽一般,一下子就笑了:“別可惜了,好歹灑在自己房裏,這香氣也沒孝敬了別人,就當是自己用了吧。”

“那麽好的東西,給了我我都舍不得用的,就這麽全都撒了。”

“沒事,姐姐以後去了應天府,也給你買,買十瓶。”

善雲抱著盒子坐在床上,左手托盒,右手撫著木盒的側邊。“你覺得大哥哥會答應幫你去和懷德哥哥說嗎?”

惠雲在她邊上坐下來,一手擱在她的木盒子上,努了努下巴:“還找什麽大哥哥,現成的懷德哥哥就在眼前呢。找你去說不也一樣?”

“那怎麽能一樣。”張善雲抱著琉璃瓶,抿著嘴道。

惠雲嗤笑一聲,“傻子。你看不出來嗎,為什麽你懷德哥哥只單獨送給你,卻不送給我,不送給嬌雲?就說明,你在他心裏不一般,和我們都是不一樣的。”

張善雲搖頭,“那是因為懷德哥哥不認識你們。他以前經常去高舅舅的醫館看診,我們家除了大哥哥,他只認得我,所以這花露才只送給了我。”

惠雲去點自家妹妹的額頭,點得善雲直往邊上逃。“你真的傻呀,知監大人,通判府的長子,那手底下辦事的人得有多妥帖。他要給人送禮,辦事的人能不打聽了對方家裏有多少女眷?打聽清楚了,難道還會故意厚此薄彼?”

善雲有點被說動了,捧著空琉璃瓶子,低下眸子一個人發楞。

這些小兒女的事情,她一點都不了解。縱然活了兩輩子,可她兩輩子母單。周懷德是那樣想的嗎?

卻有一件事她與張惠雲都不知道。

在她們吃席的時候,嬌雲一個人悄悄地潛進了她們的房間,看到她枕頭底下的花露時,嬌雲悄悄擰開了花露的蓋子。



過了不多日,寒食節便到了。

這幾日楊學之每天都到醫館裏和張善雲一起看診。有時候善雲跟著高淑英一同上門看診,楊學之便留在醫館裏接診。這個遠道而來的客人,反像自家醫館請來的坐堂大夫一般了。

嬌雲勸說著楊學之:“表哥,你真的不與我一起去買祭奠用的物品了嗎?集市上還有賣乳酪、乳餅的呢。”而他卻不為所動,坐在案邊隨手翻著醫書,只說:“表妹去吧,姨母和三妹妹剛剛出診回來,一定疲累不堪,讓她們歇息歇息,我要幫忙接診。”

嬌雲還在勸,伸手去搖他的手臂:“去嘛,表哥,舅舅在呢,不差你一個。”

這時,善雲放好了看診箱子,從裏間走出來,問楊學之說:“楊二哥哥真的不一起去嗎?那我們先去采買了,母親也讓我和二姐姐、堂姐一起去買些祭品,後日要去祭拜爹爹和二叔叔。”

楊學之猛地擡起頭:“三妹妹也去嗎?”

張嬌雲也問:“你也要去?”

張善雲已經走到了門口,回頭看著這表兄妹倆回話道:“每年寒食節我們都要出去采買的,江寧的寒食節雖然不比應天府,不過也挺熱鬧。今年我姨母家的表姐和表哥也要一起來,說是要買後日去郊游的吃食。”

嬌雲放開楊學之的手,站直了說:“咦,你大表哥也要一起來嗎?往年他從來不參與的,今年怎麽這麽好的興致。這個人木訥無趣得很,叫他給我提東西我都嫌他呆。”

善雲道:“可能是姨母給他安排了差事吧。”

楊學之按下醫書,故作思慮地說道:“既然如此,若要讓三妹妹的大表哥一人t幫忙提重物,我有些於心不忍。還是一同去吧,表妹們買了東西,我也能幫著分擔著拿些。”

嬌雲開心極了:“那太好了,表哥!”

這時,張惠雲也到了醫館裏來,穿著一身桃紅色的新衣衫。她見到自己妹妹和堂妹,一個盛裝打扮,一個仍穿著去年自己給的那身舊衣衫,連忙拉過了善雲到自己跟前,低聲說:“今天這樣的日子,大家都打扮的這樣光鮮,你怎麽不穿我上次給你那件新衣服?”

“我早上要去看診,穿那衣服,不方便。”張善雲說。

“你就不怕等會兒路上不小心遇到你懷德哥哥?”

“懷德哥哥不會自己上街買祭品,他家裏有那麽多小廝和女使呢。”善雲掙脫開來說:“快走吧,去晚了買不到新鮮果子了。”



寒食節的江寧府是格外熱鬧的。

街上鋪子裏,店家們都把一應祭祀物品擺在廊檐下售賣,紙紮的娃娃、紙紮的房子、馬匹、車輛,什麽都有。買了給先人燒到地下,他們在那邊既能有女使小廝伺候,還能住上大房子。

流動的攤販們挑著擔或推著二輪車,走街串巷地沿街售賣應季的吃食,有各種果子、豆餡團子,有麻糖一類的甜食,還有楊梅糖、糖棗子等各種蜜煎。他們或是穿上彩色衣裳高聲叫賣,或是戴著各色面具逗弄小孩子,兜售玩物。

張惠雲帶著善雲走在前面,楊學之和嬌雲走在他們背後,楊學之朝前面問道:“三妹妹口渴嗎?今天有些熱,要不要給你們買涼水(註:北宋把冷飲、冰飲料叫做涼水)喝,或者一起去喝甘草湯?”

善雲隨口說:“是覺得有點渴。”話一說出口,又怕嬌雲要不高興,於是回過頭,看向嬌雲問道:“堂姐渴嗎?堂姐想喝嗎?”

嬌雲今天見了善雲有些不自在,上次推了善雲到河裏,接著又是花露那事,後來沒見到母親來找她訓話,想來是善雲沒有去向母親告狀,心虛地說:“你自己要喝就喝,問我幹嘛。”

楊學之笑說:“那今日就由我來做東了。”

不遠處便有一家“真冰涼水鋪子”,店面是這條街上最大的。四人走進鋪子,尋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。點單的茶博士熱情相迎,楊學之點了四碗甘草湯,並一份藥木瓜。

剛一坐下,張惠雲卻瞧見了角落裏一男一女的身影。那女子身量似乎懷胎六月有餘,而那男子像極了一個人!她磕了一把邊上善雲的胳膊肘,下巴往角落那個方向一努:“善娘,你看那人,像不像堂哥?”

善雲循聲看去,卻覺得真像。那衣服,那身量,不正是堂哥張升煦還能是誰!

嬌雲見兩人私語,便也轉頭看向她們所註視的那兩個人。這一眼,卻真像是往柴火堆裏扔了一個炮仗,炸了!都沒來得及讓惠雲和善雲做出反應,嬌雲一下子從椅子上彈起來,快步跑到角落的桌前。

那男子即刻發現了來人,擡起頭來,果真不是旁人!

“大哥哥!你怎麽在此!她是誰?”嬌雲不可置信的看著張升煦面前的女子。

那女子淚流滿面,跟前放了好幾碗甘草湯、藿香冰雪一類的涼水,已經喝完了兩碗,兩個喝空了的褐色瓷碗放在邊上。見有人來,她嬌軟地呼了一聲:“煦郎……”

張升煦驚得整個人抖了一抖,連忙站起來拉住嬌雲坐下:“小聲一點兒,嬌娘!”

其他三人聞聲也走過來,張升煦見到這麽多人,一下子慌了。特別是張惠雲也在,自從他爹出了多年前酒友那件事之後,他見到惠雲就怵,明明是堂妹,卻仿佛她要比他年長好幾歲一般。

“這是怎麽回事,堂哥?”張惠雲把自己擋在張善雲和楊學之跟前,壓低了聲音問道。

對面那女子聲音輕若蚊蠅,輕說:“煦郎,她們是誰?”

張嬌雲整個人都快要撲向她大哥了,她雙手拽著張升煦的胳膊,“大哥哥,她是誰?那孩子不會是?”

對面的女子說:“是我和你哥哥的……”

嬌雲整個人快瘋了,壓低聲沖著哥哥罵道:“娘知道了肯定會打死你的,下個月你就要去李家娶親了,你讓李娘子怎麽辦!”

“我知道!所以我不是在想辦法嗎!”

嬌雲氣得要死:“想辦法?什麽辦法?讓人家喝涼水,以為能把孩子給喝沒了?”

張善雲看明白了,眼前的女子是堂兄張升煦的相好,二人私定終身還有了孩子,但堂兄沒有告訴嬸嬸,兩邊瞞著。

現在嬸嬸給他定下了李家娘子這門婚事,相好的女子也臨盆在即,眼看就要東窗事發瞞不住了,他就帶女子來這裏喝涼水,都說懷孕的女子不能喝冰,怕落胎,而這兩人的目的,根本就是想要喝了涼水讓孩子落掉!

此時張善雲說:“這裏人多眼雜,我們去醫館吧。去找舅舅,他一定有辦法。”

張升煦張開雙手做阻止狀:“千萬不要!不能去找二舅舅,不能去醫館!被我娘知道了,非打死我不可。”

張嬌雲更氣:“你還知道娘會打死你!大哥哥,你中了什麽風,家裏是什麽條件你不知道嗎?學什麽不好,學人家養外室?要是被人知道了,哪家正經人家的姑娘肯嫁你!”

張惠雲看那女子面紅耳赤,已經在哭了,皺眉打斷了堂妹的話:“嬌娘,別說了。”她看向那有孕在身的女子,問道:“這位娘子家住在哪?我們先送你回家。等我們回家商量妥了,一定讓我家哥哥給你一個交代。這涼水還是別喝了,對身子不好。”

那懷孕娘子取出帕子擦了擦眼淚,垂頭說:“好,有勞。我家住在磨盤街的瓦舍裏。”

“瓦舍?”張嬌雲一聽,又忍不住提高了音量。“你家住在瓦舍?你家裏是做什麽的?”

張升煦拉胯著臉回答她:“柳娘的雙親已經不在了,跟著她姨母。她姨母是舞番曲的……”

張惠雲見嬌雲又要發作,連忙按住了她:“你們在這等我,我去雇一輛車,送柳娘回去。”

楊學之說:“我去吧。你們留下。”幾人都點頭。

楊學之出了門雇好車,又折回來與張惠雲一起將柳娘送走。兩人送柳娘上車,付了車錢,看著馬車走遠了,才又回到涼水鋪子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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